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俳句是什么?

俳句是日本的一种古典诗歌,由17音组成。古称“俳谐”,源于日本的连歌及俳谐两种诗歌形式。其创作需要遵循一定规则,即第一需按五、七、五的十七个日文假名组成;第二,每句俳句中要有一个季语,用于表示季节,第三需留有余韵;第四需有切字(切れ字)来整理音调,如芭蕉名句“古池や蛙飛びこむ水の音”中,切字“や”在句间留下一个停顿,给予读者在一瞬中想象的空间,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何为俳句的本质?

在著名俳人高滨虚子看来,俳句的本质就是“客观写生”、“花鸟吟咏”。“客観写生とは、心で発見、技で描写( 客观写生即心发现,用技巧描写)”(《虚子俳話》)。“花鳥諷詠と申しますのは花鳥風月を諷詠するといふことで、一層細密に云へば春夏秋冬四時の移り変わりに依って起る自然界の現象、並びにそれに伴ふ人事界の現象を諷詠するの謂であります(花鸟讽咏即是吟咏花鸟风月,更详细说,即是吟咏随春夏秋冬四季变迁而起的自然现象,及随之而生的人世百态)。”(《虚子句集》序)

客观写生

芭蕉门生服部土芳在《三册子》中说:“見るにつけ、聞くにつけ、作者の感じるままを句に作るところは、すなわち俳諧の誠である(无论所见与所闻,皆依作者之所感而如实创作,这也就是俳谐的真意)。”所谓俳谐的真意,即摒除私意与虚伪,仔细观察、倾听对象,尽全力用十七个假名表现事物原本的状貌。同书又言:“松の事は松に習え、竹の事は竹に習え(松之事则习松,竹之事则习竹)”。“松之事习松,竹之事习竹”,这即是说,要将加诸对象之上的先入之见全部舍弃,一心探求事物本来的面貌。创作者要离开主客二分的分别心,直观地去把握对象。

花鸟吟咏(花鳥諷詠)

高滨虚子在《俳谈》中对此解释说:“感情があって花鳥があり、また花鳥があって感情がある。花鳥に重きを置くけれど感情がなければ詩にならぬ。花鳥諷詠は、自然現象のみではない。人間のことも含んで居る。四季が影響する人事は花鳥風月の中に含んでおる。(中略)昔は感情が先で景色が後であったのが、今は景色が先で感情が後になる傾きがある。句のできた時は同じことで、景色と感情がひたと結び付いた時だ(有情感即有花鸟,同样,有花鸟即有情感而生。即便在花鸟上倾注功力,没有情感,还是不能成就一首俳句。花鸟吟咏并不只是表现自然现象,也包括了人的种种情感。四季影响下的人世就含藏在花鸟风月之中。(中略)过去是以情感为首,景色居次,现在则有景色为首,情感居次的倾向。吟诵出俳句的那一刻,也正是情与景交融之时)。”

俳句与川柳的不同

首先,川柳中没有“季语”。季语即表现春夏秋冬四季的词语,整理归纳这些季语的册子叫做《岁时记》(歳時記)。如春天的季语有“朧月夜”、“長閑”、“日永”、“梅見”等等。 其次,川柳中没有“切字”。切字即如助词“や”、“かな”、“もがな”、“ぞ”、“か”等及助动词“けり、らむ、ぬ、ず、じ”,动词活用“せ、れ、へ、け”,形容词活用词尾“し”等,在俳句中表示停顿,并带有咏叹的作用,产生余韵的效果。一首俳句只能用一次切字。最后,川柳直截了当地表现情感,不留余韵。

俳圣——松尾芭蕉

松尾芭蕉是江户前期的俳人。本名宗房,别号桃青。19岁时投在藤堂良忠门下,热衷于贞门俳谐。良忠死后,芭蕉前往江户,他曾倾倒于谈林派俳谐。谈林派以大阪的西山宗因为中心,也在盛江户、京都盛行。但谈林派主张俳谐的诙谐奔放,不免流俗,芭蕉感到谈林具有局限性,试图脱离谈林派风格,37岁时他移居江户深川,开始探索新的创作之路。1684年,他踏上旅途,创作了《野曝纪行》,此后又四处游历,陆续创作《鹿岛纪行》、《更科纪行》、《奥州小道》、《笈之小文》等作品。逐渐形成了蕉门俳谐的独特风格。1693年,51岁的芭蕉最后一次踏上旅程,后死于大阪,在病榻上留下临终俳句:旅に病んで夢は枯野をかけ廻る(旅途中罹病,魂梦游荒野)。

芭蕉的思想——不易流行

俳圣松尾芭蕉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名作。而他最大的贡献是把以诙谐为主的俳谐上升到俳句这种艺术形式,为此他提出了许多创作理念,其中“不易流行”即是蕉门俳谐的一个重要理念,《去来抄》中记载道:“この年の冬、初めて不易流行の教えを説き給へり(是年冬,师初说不易流行之教)”。”是年“即芭蕉结束奥州之旅,逗留畿内的元禄2年冬天。“不易流行”“千岁不易、一时流行”的略语,是芭蕉在奥州旅行期间所体悟的理念。向井去来的《去来抄》中就对此解释说,“蕉門に千歳不易の句、一時流行の句と云ふ有り。是を二つに分けて教へ給へる。その元は一つ也(蕉门中有千岁不易的俳句,有一时流行的俳句。吾师虽分而教之,实则根本同一)”。“不易を知らざれば基立ちがたく、流行を知らざれば風新たならず(不知‘不易’则难立本,不知‘流行’则无新)”。

芭蕉与曾良(《奥州小道・松岛》)

1689年(元禄2年)8月3日,松尾芭蕉在山中温泉逗留了七日,在这期间针对随行的立花北枝所提问题做了解答,后来北枝把芭蕉的这些言论记录下来,即《山中问答》。其中就叙述了芭蕉的理论。

正風の俳道に志あらん人は、世上の得失是非に迷はず、烏鷺(うろ)馬鹿(ばか)の言語になづむべからず。天地を右にし、萬物、山川、草木、人倫の本情を忘れず、落花散葉の姿にあそぶべし。其すがたにあそぶ時は、道古今に通じ、不易の理を失はずして、流行の変にわたる。然る時は、こころざし寛大にして物にさはらず、けふの変化を自在にし、世上に和し、人情に達すべしと、翁申たまひき”(翁曰:志于正风俳道之人,不迷世间是非得失,不习言说戏论。应以天地为尊,不忘万物山川草木人伦之本情,落花散叶,皆与携游。道通古今,不失不易之理,行于流行之变。当此之时,心胸宽大不碍物,迁流变化,皆能任运自在,世间人情,无不和顺通达)。”“不易”指跨越时间永恒的真理,“流行”指随着时代与环境变迁时时革新的规律。咋一看是两相矛盾,但在芭蕉看来,不变与变化是不一不异,寂照不二,两者共同构成俳句的神邃,即“风雅之诚(美的本质)”。

芭蕉门生服部土芳认为,不易与流行的交融深处必须追寻风雅之诚的美意识。他在《三册子》中写道:“師の風雅に万代不易あり。一時の変化あり。この二つ究(きはま)り、其の本は一つなり。その一つといふは、風雅の誠なり(吾师风雅,万代不易,一时流行。二者究极则同为一,此一即是风雅之诚)。”“不易を知らざれば実に知れるにあらず。不易といふは、新古によらず、変化流行にもかかはらず、誠によく立ちたるすがた也。 代々の歌人の歌を見るに、代々其の変化あり。また新古にもわたらず、今見る所むかし見しにかわらず、哀れなる歌多し。是まづ不易と心得べし。又、千変万化する物は自然の理(ことわり)なり。変化に移らざれば風あらたまらず。又、千変万化する物は自然の理(ことわり)なり。変化に移らざれば風あらたまらず。是に押し移らずというは、この誠を責めざるゆえなり。責めず心をこらさざる者、誠の変化をしるといふ事なし。行く末幾千変万化するとも、誠の変化は皆師の俳諧也。四時の押し移るごとく物あらたまる、皆かくのごとし。(不知不易,则不知(俳谐之)实。所谓不易,不随新古而变,与变化流行无关,深立于‘诚’之上。观历代歌人之歌,历代皆有其变化。不论新古,今之所见与昔无异,感动之歌甚多。此即为不易之理。又者,万物流变不定,乃自然之理。不随变化而移,则难应一时流行。不随变而移,乃因不求‘诚’之故。心不求‘诚’,则不解‘诚’之变化。往后无论千变万化,‘诚’之变化即为吾师之俳谐。如四时流变,万物常新,皆同此理。)。”

“不易”立足于“诚”之上,是艺术中永远存在的精神,也即贯穿于历史长河中的传统,而风格却会常常革新,存在一时的流行,两者在“风雅之诚”中融合为一,追求“风雅之诚”,必会不断适应风格的变化。传统之所以长久流传,正是由于不断适应变化的自我常新,就如同一年四季虽时常变迁,自然的本质却永恒不变。俳句的创作随时而变,然而如果没有美的精神在其中,则只能是浅薄的表面变化,不会诞生出好的俳句。不仅是俳句,一切事物也是如此,既应时而变,也不失真髓。 既要尊重传统,也要不断从时代的潮流中汲取新的灵感,这就是芭蕉“不易流行”思想给我们的启示。